看云

发布日期：2010-05-08 23:52:01 1523 次浏览

看云，最适宜的是秋天。秋天的天，高远而清朗，碧蓝纯净如海水一般，而云是轻灵的，以这蓝的苍穹为舞台，聚离开合，飘移变幻，盈盈舞蹈。

然而，高原上，只要是晴朗的日子，都是有云可观的日子。

我在盆地夏日的夜里，忽然想起看云的事情来。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，多年不曾想起并不是忘记，原来那份记忆只不过是在休眠而已，某一时，某一刻，会忽然醒来，醒来的时候却又不一定会与当时当地的人与事有什么联系。

我不是个喜欢看星星、看云，有着浪漫气质的人。偶尔，仰望天空不过是因为要活动活动颈椎或是为那冲向天空的一只飞鸟。

而，20年前的那些个夏日黄昏，年少的我却是实实在在地在“看云”的。川西南高原的夏日，天空很高很高，云在天边，棉絮般轻柔，快速地变幻着转瞬即逝的形状。我坐在父亲宿舍门边的椅子上，入神地看云。

父亲，来至身边，轻声地问：“在看什么？”

我看着云，回答：“看，天上的云”。

父亲说：“我不用看，满眼也都是云”。

我转头，望着父亲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，却看见他嘴角的苦笑，于是，我依旧转过头去，看云。

许多年后的这个夜晚，想起父亲的这句话来，却有些了悟了。休眠的记忆忽然醒来，原来是到了释惑的时候。

多年前的我，十一、二的年纪，读不懂得岂是那句“满眼都是云”的疑问，还有那句“白云苍狗”的成语。

多年前的父亲，彼时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，经历得太多，失去得太多，牵挂负重得太多，山寒水瘦的现实消磨了多少年轻时丰盈的思想，世事的变换人情的冷暖都刻画在了嘴角眉间。这一切，都是父亲那不需抬头的“满眼的云”。

可，我们的心，却并不是那碧蓝无边的天空啊。胸廓里进进出出的，生活的“云”，注定不能轻盈舞蹈，于天性沉郁而又经历那么多人生曲折的父亲而言，那些“云”更是块垒般横亘在心吧。

如今的我，多年都不再抬头看云，却已然读懂了“白云苍狗”的内涵，也读懂了父亲。这读懂的背后，在我那些逝去的年华里，所沉淀下来的，又意味着什么呢？成长，原来就是种承担。

真心地愿意，抬头看云，低头走路，自己内心的“云”能如那秋天的流云，轻盈自由地流动在生命的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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