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毒品问题的有无,不会因为国家制度不同而不受影响。在国际化的影响下,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 法治周末记者尹丽发自北京 1982年,中国建立第一支专业缉毒队伍。30年里,中国在遏制毒品蔓延问题上做了诸多探索,禁毒政策不断调整。 那么,中国近年来毒品形势如何,当前在禁毒工作上有哪些重要举措?在第25个国际禁毒日到来之际,法治周末记者采访了公安部禁毒局副局长陈存仪。
“新型毒品”危害年轻人
《法治周末》:中国禁毒工作已开展多年。目前,中国吸毒人员数量有多少? 陈存仪:从历史上看,解放以前,我国的毒品问题很严重。解放初期,经过3年的“禁毒运动”,毒品问题基本解决。当时的社会条件,是国家刚刚解放,面临的国际环境比较封闭,“关起门来打扫卫生”。 但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,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后,经贸、旅游都逐渐活跃起来,我国流动人口大量增加,又由于我国靠近国际毒源地“金三角”,毒品问题随之死灰复燃。 在国际范围内比较,我国的禁毒工作成效应该说是比较明显的。 目前,我国登记的吸毒人员数量为180多万,占总人口比例的1.4‰左右。全球吸毒人员数量在2亿人左右,占全球70亿总人口的3%。也就是说,和全球平均水平相比,我国的吸毒问题还谈不上十分严重,但是应当引起重视。 但另一方面,如果自己和自己比,我国吸毒人数呈现上升趋势。这是要承认的客观事实。 《法治周末》:中国吸毒人员数量是如何统计出来的?能否反映出实际情况? 陈存仪:我们对吸毒人员的数据统计,是有基础、有依据的。 吸毒以后,特别是吸食鸦片类毒品,毒瘾发作时的症状是很明显的,很容易被周围人群发现。 除了派出所、戒毒场所等基层机构对吸毒人员数量的掌握,我们还利用大量信息化设备,建起了对吸毒人员进行动态管控的网络。这与过去的静态管理是不同的。 根据禁毒法和戒毒条例的规定,吸毒成瘾人员戒断毒瘾未满3年的,无论是外出打工还是旅游,我们都能掌握他们的动向,防止他们复吸,帮助巩固戒毒成果。 所以,现在我们对吸毒人员数量的掌握,虽然不能说达到绝对的百分之百,但是,我们敢说,是接近客观事实的,是比较全面和深入的,比其他靠分析、估计、推算等方式得出吸毒人员数量的国家要准确。 《法治周末》:从统计数据上,除了数量上的增加,是否能分析出吸毒人群的其他特点? 陈存仪:从吸毒人群的年龄、性别分布来看,主要是35岁以下的年轻男性。这也是各国吸毒人群的共同特点。 毒品的种类很多。从吸毒人吸食的毒品种类来看,吸食海洛因的人数近年逐步稳定下来,有的地区甚至稳中有降。但吸食化学合成毒品的人数,近年来每年都有增加。有时候,增幅还达到了两位数。 截至今年4月的数据,我国吸食海洛因的人数,统计有118.6万人,吸食化学合成毒品的人员有65.5万人。 吸食海洛因等鸦片类毒品,毒瘾发作时无法保证正常生活。吸毒者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怕。但吸食化学合成毒品,具有一定欺骗性。娱乐场所是吸食化学合成毒品的重灾区,以前是摇头丸,后来是冰毒、氯胺酮等。 吸食化学合成毒品的人,通常在娱乐场所通宵达旦地狂欢。有的人吸食冰毒以后,一天一夜甚至更长时间不睡觉。一些年轻人觉得,吸食化学合成毒品不像吸食传统毒品那样丑陋,后果并不严重。但实际上,他们对此的了解远远不够。 吸食化学毒品,可能造成吸食者出现精神疾病,有暴力倾向。“毒驾”造成群死群伤的事故,在现实中也有发生。 针对年轻人的特点,我们的禁毒宣传会继续加强针对性和力度,让年轻人了解这些化学合成毒品,对人心理、生理的伤害同样是很严重的。尤其是对大脑的破坏和损伤是不可逆的。
戒毒体系的人性化演变
《法治周末》:多年来,作为禁毒的一部分,我国的戒毒工作有哪些新的进展? 陈存仪:我国的戒毒体系,经过这么多年,也在不断进步。我们考察了世界上这么多国家,发现我们的戒毒体系是有自己优势且符合自己实际的。在许多发达国家,要么放任不管,要么只有自愿戒毒一种模式,过于单一,少数国家将吸毒行为视为犯罪。 过去,我们主要采用强制戒毒和劳动教养戒毒两种方式。后来禁毒法实施以后,劳动教养戒毒取消了。我们现在戒毒体系包括很多种戒毒方式。 一是法律上规定的自愿戒毒。对吸毒时间不长、成瘾程度不深的,鼓励他们自愿到医疗机构接受戒毒治疗,根据禁毒法和戒毒条例的规定,对自愿接受戒毒治疗的人员,公安机关对其原吸毒行为不予处罚。 二是强制隔离戒毒。对那些已经成瘾的,自己戒不掉的人员,必须有一定的场所和条件,进行约束和帮助,才戒得掉。 从实践来看,这个强制性的措施是必要的。尽管社会上或者国际上有一些不同的声音。但是,对此评价好的也不少,觉得我们是从实际出发,比较文明,讲法治,也比较人性化。强制隔离戒毒,确实教育挽救了一批人。如果我们采取很松散的办法,那这些人的毒瘾戒不了,可能反反复复。最后不但害了他自己,还害了家庭和社会。 第三,对吸食海洛因的,有利用戒毒药物美沙酮维持治疗。通过服用美沙酮,缓解毒瘾发作时的痛苦。服用美沙酮,毒瘾发作就不那样难受,同时把毒品对人体的伤害和对社会的危害可以降到最低。进行美沙酮维持治疗的吸毒成瘾者数量累计达到近34万人。这个治疗方法比较人性化,吸毒者能自食其力。 此外,根据禁毒法规定,我国还有社区戒毒、社区康复等方式。 我国针对不同情况,通过多种形式,帮助吸毒者戒毒,不是“一刀切”。从数据上看,吸食海洛因的64万人巩固3年以上没有复吸,这意味着他们基本戒掉了。利用美沙酮维持治疗,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全国有13.4万人。再有戒毒所里强制戒毒的人,有30多万人。由此可见,虽然我国有180多万吸毒者,社会上失控的人,还是比较少的。
境外毒品“包围”中国
《法治周末》:从毒品来源上看,我国的禁毒工作面临怎样的形势? 陈存仪: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,我国的毒品来源是境外。直到新世纪开始,国内才发现有制毒问题。 多年来,我们一直面临全球毒品问题蔓延甚至泛滥的形势,禁毒形势也是比较严峻的。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,“金三角”是我国毒品主要来源地。缅甸的罂粟种植和鸦片产量,包括加工的海洛因,当时比阿富汗多。 但“9·11”恐怖袭击后,美国和北约联军进驻阿富汗,阿富汗毒品问题非但没有减轻,反而继续加重。如今,阿富汗毒品产量,无论是罂粟种植和鸦片产量,包括加工的海洛因,都远远超过缅甸毒品产量,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全球最高的。10多年来,阿富汗的毒品产量几乎增加10倍。根据联合国毒品犯罪问题办公室的资料,阿富汗2011年的罂粟种植面积达到196.5万亩,和2010年相比增加7%,鸦片生产总量5800吨。 从案件上讲,涉及阿富汗的贩毒活动有所加剧。去年,仅新疆就破获了10起来自金新月地区的毒品大案,缴获的毒品数量,是上一年的20倍。 《法治周末》:增加如此之多? 陈存仪:大案多了缴获的毒品数量就多。“金三角”地区,我们也会破获一些大案,几公斤,几十公斤,甚至上百公斤。 同时,我们还面临来自南美(主要集中在“银三角”,即拉丁美洲毒品产量集中的哥伦比亚、秘鲁、玻利维亚和巴西所在的安第斯山和亚马逊地区)的可卡因威胁。上个世纪80年代,我们做禁毒工作的对南美可卡因情况了解较少。那时,南美可卡因主要被销往美国、欧洲等地。 但是,从最近10年来看,南美可卡因也有贩运到中国,特别是过境的大宗毒品走私案件时有发生。此外,我们也经常破获一些涉及东北亚国家的毒品案件。总之,我们面临的毒品入境形势,已经是全方位的,包括东北、西北、东南沿海、西南方向。 这说明,我们目前面临着全球性的毒品问题。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,国际经贸活动更加频繁,威胁到我们的不只是来自周边国家的毒品了。 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,有人曾经认为,因为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,在毒品基本禁绝以后,具备天生的免疫力。但改革开放之后,毒品问题又卷土重来。我们就认识到,毒品问题的有无,不会因为国家制度不同而不受影响。在国际化的影响下,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。
“气球效应”再现“金三角”
《法治周末》:如何才能堵住外来毒品进入中国? 陈存仪:在全球化背景下,跨国贩毒集团到处搞毒品渗透,企图牟取暴利,因此,很难完全避免毒品进入。 当然,禁毒工作加大力度,边境管理更为严格周密,堵源截流更为严密,进来的毒品应该会少一些。但要说完全堵在境外,一点都不让它进来,在现在这种国际条件下,恐怕是很难的。国际上还没有这样的例子,特别是大国,更难做到保持一方“净土”。 现在的化学合成毒品,即用制毒原料、制毒配剂加工的毒品,比重加大,和过去靠人工种植的植物提取的可卡因、海洛因等不同。现在,只要有原料,在哪里都可以生产,也不受气候条件的影响。现在我们面临的形势比以前更加复杂。 《法治周末》:“金新月”地区的毒品生产超过了“金三角”地区,后者的产量是否下降? 陈存仪:缅甸罂粟种植目前总体上处于历史上较低水平。高峰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一年种植200多万亩。 现在中缅开展禁毒合作后,用卫星遥感监测罂粟种植,每年还会实地踏查。原来中缅边境地区,大量种植罂粟的民族地方武装组织,最近五六年来基本禁绝。禁种成果能够巩固下来,说明我们的遥感监测,还有替代种植,产生了显著成效。 国际上有一个说法,毒品问题存在“气球效应”,也就是说,像一个气球捏在手里,这边捏下去,那头会鼓起来,此消彼长。 现在缅北地区罂粟种植出现了反弹,种植的地区大多在缅甸政府控制区域。以前这一地区种植较少。 2007年,“金三角”缅北地区罂粟禁种的力度很大。那一年境外罂粟种植是27.9万亩,处于历史最低水平。 《法治周末》:为什么是在2007年下降到低谷? 陈存仪:因为那一年,禁毒的成效最好。罂粟种植只是历史高峰的十分之一左右。 现在缅甸掸邦第一特区、第二特区、第四特区,都已经基本禁种罂粟。我们提供种子、农技帮助,甚至在进出口上给予优惠政策,帮他们种粮食、经济作物。有的地方还办了学校,修了医院,通好路。以前,那里漫山遍野都是罂粟,现在则是种橡胶、甘蔗、茶叶、水果等。 这几年,金三角缅北地区出现反弹,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,罂粟种植面积达到60多万亩虽处于历史低位,但与最低水平相比还是增加了不少。
国际禁毒“合”而不同
《法治周末》:糯康落网后,中国与缅甸、越南、泰国进一步加强了禁毒合作。能否介绍一下,目前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禁毒合作? 陈存仪:我们对禁毒的国际合作越来越重视。现在,跨境的毒品犯罪集团,互相之间都是有勾结的。他们也会钻空子:哪个国家的执法力量合作比较薄弱、松散,他们可乘之机就多。反之,他们“翻船”的时候就会多一些。 我们是负责任的大国,三个禁毒国际公约,六一、七一、八八公约(分别是经修订的《1961年麻醉品单一公约》、《1971年精神药物公约》、《联合国禁止非法贩运麻醉药品和精神药物公约》),我们都是缔约国,并且积极参加国际禁毒事务,在这方面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不断提升。 在联合国禁毒特别联大上,中国政府就提出这样的原则,对禁毒国际事务“广泛参与,责任共担,全面实施综合均衡的禁毒战略,重视替代发展”。 我们在政府间签署的双边协议有22个;部门间,比如公安部和其他国家的内政部、禁毒部的合作协议有9个。这些协议既包括了周边国家,也包括美国、澳大利亚和欧洲的一些国家。除此之外,我们和国际组织、区域性的组织也都有合作。 国际上第一次多国禁毒会议万国禁烟会,就是于1909年在上海召开的。2009年,我国也和联合国合作,在上海举办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。 《法治周末》:在跨国合作的过程中,各个国家的法律、制度、文化等因素的不同,是否会带来许多挑战? 陈存仪:各个国家社会制度、历史文化、经济发展水平和法律制度都有不同。合作中有没有问题?肯定有。这就需要互相之间加深了解,增信释疑。有的还需要一定的磨合期。 主流是合作,只要开展合作了,对跨国犯罪集团就是致命性的打击。否则他们就会在国境线上窜来窜去。 法律制度不一样,可以协调,人员素质高低不齐,可以培训;装备落后,先进国家可以伸出援手,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和克服,是合作中前进中存在的问题。但如果不合作,这些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。 以湄公河流域为例,过去没有合作,都是各个国家各管一段,没有发生“10·5案件”的时候,问题不突出。后来问题严重,中老缅泰四国都认为加强合作,才能保障共同利益。 从某种意义上讲,我国是大国,我们承担的责任也要多一点,和周边的国家比起来,别的国家如果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也有这个能力。反过来,小国也可以给我们别的帮助。 像这次,老挝抓到糯康,并且把糯康移交给我们,这就是帮了我们,是国际合作取得的成果。
“刀尖上跳舞”的缉毒警察
《法治周末》:对很多人而言,缉毒警察是一个非常神秘、神圣,同时又充满危险的职业。 陈存仪:缉毒警察队伍从1982年成立以来,目前全国共有2.6万多人。这支队伍不断发展壮大。不断经受“血与火的考验”。 毒品犯罪有几个特点,一是跨国的,贩毒武装在境外容易搞武器弹药。二是有暴利,贩毒分子会不惜重金去买先进的交通通讯设备,如果他们用先进的装备,就会对我们造成威胁。再加上我们国家法律对贩毒的制裁是很严厉的,最高至死罪。意味着毒枭、贩毒骨干,一旦被查禁、抓捕,就会跟你玩命,跟你拼个鱼死网破。 缉毒警察面临的罪犯是很危险的亡命之徒,心狠手辣,相当残忍。我们牺牲人数的比例在各个警种中,是最高的之一。仅在云南一线牺牲的,就有40多名警察,负伤者有300多人。 同时,缉毒警察队伍里出英模也是较多的,因为流血牺牲,是在“刀尖上跳舞”。全国十大人民警察评选,里面都有缉毒警察。 在缉毒一线工作,对人的综合素质要求很高。缉毒警察遇到案件,通常要比普通案件复杂得多,要求很高的斗争艺术和侦查谋略。 有的案件,时间跨度一年半年,要去到境外,或者打入犯罪集团内部,经受住对你的考察。毒贩可能还会试探你,拿枪顶着你的脑门,生命时时刻刻面临着危险。此外,还要经得起别人对你的拉拢,金钱或是女色的诱惑以及艾滋病感染的风险。 糯康落网之后,我们做电视节目,听到很多老百姓说,要改善缉毒警察的条件,购置防护装备。可见,他们被感动,为我们担心。 我有次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政务直通车栏目做节目,在讲述缉毒警察的工作情况之后,一位禁毒民警的儿子在网上留言,说自己平时对父亲并不理解,在了解缉毒警察之后,他感到很愧疚。他最后说:“老爸您是好样的,我为您感到骄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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