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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动、学习、理疗、团训、活动,这是强制戒毒所里学员们一天的生活。走进他们,我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压抑。“刘记者,出去之后,我一定好好生活,再也不沾染毒品。”一名学员坚定地说,眼神真诚。但他真的可以痛改前非吗?
采访中,一名年轻的干警向我倾诉:“吸毒人员复吸率高,这让人感到很无奈。经过一年多的努力,本觉得可以挽救一个人,可没想到,几年后他又回来了。”
如何让吸毒人员走出戒毒所后彻底告别毒品?这是禁毒工作的重点,也是一道难题。
今天讲述3名吸毒人员的故事,透过他们的心路历程,我们会明白,进行两年的强制隔离戒毒只是戒毒的开始,而非戒毒的终止,更为重要的道路要在其走出大墙后完成。
忏悔
“毒一定能戒,别忘了,我是一个兵”
2014年8月29日,驻汴某部官兵来到开封市强制隔离戒毒所进行国防教育宣传。当军歌响起时,来自许昌的学员张雷(化名)已是热泪盈眶。30年前,他和台上的官兵一样,曾身着军装。“我1985年入的伍,在云南当过侦察兵,电影《风声》演的就是我们的故事……”张雷情绪激动地讲述着他的峥嵘岁月。
1988年,张雷退伍,在县粮食局任职,这段日子里,他邂逅了甜蜜的爱情。
之后的十年,张雷拼搏、奋斗,在事业上也小有成绩,1997年,他下海经商办起了工厂。可万万没想到,如此上进的一个人竟然在香港回归的那一年吸上了大麻,从此走上了不归路。他说:“那个年代吸大麻,觉得挺时尚。”可为了这所谓的“时尚”,一名健硕的退伍军人一步一步坠入深渊,身体骨瘦如柴,事业家庭也几近毁灭。
“吸毒后,妻子有没有抛弃你?”“没有,俺老婆对我始终不离不弃,现在还在帮我照顾工厂,她很能干……我对不起妻子,这一生对她亏欠太多。”话音未落,张雷的眼睛又一次红润了。
十几年的吸毒史,张雷曾多次进入戒毒所强制戒毒;为了吸毒,他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。“戒毒是一个痛苦的过程,戒毒时,我曾5天5夜不吃不喝,感觉灵魂都快出窍了。身体上的毒瘾好戒,心理上的毒瘾太难戒掉了。有一次,我坚持了3年没吸,但因为跟人吵架,气上心头就忍不住来了一口,这一抽不当紧,又上瘾了。”
据干警反映,张雷刚到戒毒所的时候情绪十分不稳定。有一次吃饭,他找不到碗筷,竟然和戒毒所一大队队长程建设顶撞起来,甚至还对其他学员破口大骂。一些学员看不惯,便同张雷相互推搡。眼看要发生肢体冲突,程建设赶紧上前阻止,他张开双臂用身体紧紧护住张雷,自己却在拉扯中受了伤。张雷说,刚来开封的时候,觉得自己是外地人,怕别人欺负。不过,打那以后,感觉很对不起程队长。
为了让张雷更快地适应戒毒所里的生活,程建设经常和张雷谈心:“我和你一样,也在部队当过兵,既然咱们都是军人,我就把你当战友,当兄弟。30年前,你出生入死,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,我相信,毒你也一定能戒。”
每天,戒毒所都会组织学员参加习艺劳动,如今,张雷成了生产车间的队长。在张雷的寝室,他的被子叠成“豆腐块”,床铺也收拾得整整齐齐,在床头有这样一段话:“毒一定能戒,别忘了,我是一个兵。”
冥思
“写书法的手,怎么会用来吸毒呢”
笔酣墨饱、力透纸背,在戒毒所的书画室里,几幅隶书作品深深地吸引了我。据干警介绍,这是学员王瀚文(化名)写的。当天晚上,我在学员宿舍楼见到了这名书法爱好者。他告诉我,自己是书法家王铎的后代,从小临摹王先生的作品。风风雨雨五十年,王瀚文当过工人,开过面的,做过买卖,为了吸大烟也曾多次触犯法律。
每天晚上七八点是戒毒所最热闹的时候,一些学员会看看电视,打打扑克,或者挥动几下乒乓球。帮厨结束后,王瀚文不爱玩耍,他喜欢待在安静的房间里,找几张旧报纸,在上面涂涂画画。一天即将过去,也只有睡前的这段时光,王瀚文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王瀚文说,很久不写字了,在戒毒所里反倒可以重拾毛笔。他将手抬起来,自言自语:“我这只手啊,十几岁时是用来写书法的,可30岁那会儿怎么会用来吸毒呢?”
“舌头、燕尾,舌不能双行,燕不能双飞。记者同志,写隶书讲的是这个规矩。”随后,他将宣纸展开、铺平,将墨汁缓缓地倒入砚台,提起毛笔陷入了沉思。笔走龙蛇,有力雄劲,在一旁看热闹的学员议论纷纷,但丝毫没有干扰到王瀚文挥毫泼墨。“空山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。”落款“癸巳年末,瀚文书”,一幅书法作品一气呵成。
在戒毒所沙盘治疗室,王瀚文将观音像、两个核桃和一辆汽车模型放在柔软的沙土上。心理咨询师张亚坤通过启发,让王瀚文讲出了心中美好的愿望:“我有两个孩子,小儿子从小喜欢玩核桃,两个核桃代表着两个孩子;选观音是希望菩萨能保佑我们一生平安,至于汽车,我希望出去后从事汽车修理工作。”张亚坤说:“通过沙盘上的模型我可以看出王瀚文内心充满能量;对未来的憧憬,对家庭的责任感让现在的他对人生有了思考。”
当我离开戒毒所时,王瀚文正和几名学员做音乐治疗。伴随着幽婉的笛声,催眠师低沉、舒缓的嗓音,学员们已合上双眼,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,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熟睡。也许对于这些吸毒的学员来说,过去的几十年就是一场噩梦。真希望,他们醒来时有勇气去面对崭新的明天。
回归
“攒点钱,开个店,修修房子,娶媳妇”
“迷迷茫茫的雨雾,憧憬着雨后的蓝天。”当李伟(化名)再次走出强制戒毒所的时候,已是他人生中第二十六个秋天。
对于这个青年人来说,过去的26年挺不幸的。上中学的时候母亲去世,17岁时因打架锒铛入狱,出狱后吸食冰毒再度沉沦。李伟从2008年开始吸毒,他说,那会儿不知道冰毒是毒品,只是觉得吸食后做什么事都很有激情,有时这种状态能持续几天几夜,甚至可以不吃不喝。
这个青年人很帅气,谈吐得体,眼睛深邃又透着一丝忧郁。
走出戒毒所的那一个月,李伟静静地思考人生,痛定思痛,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立誓:“都26岁了,再这样下去一辈子就毁了。”当然,这个月他也没闲着,尝试着跟很久都不理自己的父亲沟通,联系“发小”,踢踢足球,顺便找找工作。
“找”发小”!难道就不怕再被带到这条路上?”听李伟聊以前的朋友,我有点担心。李伟说:“没事,我只和同学联系。当然,那些“溜冰的”(吸食冰毒)也试着联系过我,我敷衍他们说很忙,实在不行就把一些人的电话”拉黑”。”
后来,李伟在一家酒吧干销售,他说自己是客户经理,工作累,需要陪喝酒,不过挣钱也多,业绩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七八千。“那个酒吧正规吗?”“正规,酒吧在大商场里,老板开过会,严禁员工从事黄、赌、毒。”
戒毒所心理咨询师张轶凡告诉我,吸毒的人是“两头尖”,有时,他们是“人精”,在某些方面显得十分聪明,但大多数人的心理防御机制存在严重缺失,特别是自尊心这一块。其实,当吸毒人员看到希望后,比正常人更要面子。
“李伟,光在酒吧干可不行啊,不能只图挣得钱多。我有个兄弟是儿童玩具经销商,我帮你联系,你可以跟着他干,将来还有机会当上老板。”生活卫生科副科长郭宏森在一次回访中了解到李伟在酒吧工作,很担心,便“自作主张”帮李伟换了份工作。郭宏森说:“就目前的情况看,李伟说他不会再吸,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。但对于吸毒的人来说,心瘾是很难戒掉的,经常醉酒,情绪上出现大喜大悲,遭受难忍的疾病,这些挫折极易导致李伟再次复吸。换个好的环境,能降低他的复吸率。”
“李伟,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
“梦想谈不上,跟着老板好好干,攒点钱,将来开个玩具店,当然还得修修房子,娶媳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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